云天河蹲在木箱后，一脸谨慎地紧盯着对面三楼的情况。慕容紫英在离他右侧约七米的地方，沉着地对着下属下达指令。五个小时前，他们接到了上级的紧急命令，位于本市市中心的A路步行街附近发生了一起持枪抢劫案，歹徒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疯狂逃窜进人群，挟持一名女童作为人质后潜入步行街后方废弃的大楼里。
云天河和慕容紫英接到命令飞速赶到现场时，女童的母亲已经在一边哭得死去后来，她一看到穿着防弹衣的云天河，就发了疯地冲上前，好像落海的人发现漂浮在水面上的浮木，紧紧地抓住云天河的衣襟，断断续续地说道：“警官，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女人说完后，仿佛全身力气被抽干似的跪倒在地上。在与歹徒僵持了五个小时也未有任何进展后，云天河又一次想起女人伤心欲绝又带着细微希望的表情。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耳旁盘旋。绝望、无助、恐惧，害怕……母亲的呼喊有如万条丝线，随着记忆大门的开启，将他紧紧纠结缠绕，动弹不得。
“天河？”下达完指令后的慕容紫英瞥及云天河的异样，猫着腰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却看到对方一脸茫然的模样。他从没见过天河这样的表情，就算是在他们还在警校里就读的那段时间，被众人排挤，甚至连一个知心好友都没有的云天河都未曾表现出他的软弱。印象中这个我行我素却开朗阳光的少年总是带着一脸自信笑意，再艰巨的行动也可以无懈可击地完成。然而现在那张脸上流露出的动摇与疲态像一道掠过漆黑暗夜的阴影，让他心脏猛地一沉。
云天河在遥远的远处，一个黑暗的地方。在那儿，残像断影与记忆的碎片交织混杂成一片虚假的真实，周遭扭曲成一个狭窄的空间，他就被卷挟其中，来回翻滚，直到他弄不清楚天空的方向。然后，一只温热的手掌搭在他的肩上，轻微地，试探性地摇着他。意识猛地拉回，目光清明后，是慕容紫英严肃略为焦虑的脸。
“紫英。”定了定神后，他回应，语气中是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虚弱。
“……还好吗。”五小时的僵持几乎耗尽警员的体力，这种时候，他们本不该如此对话，只是云天河的状况实在让他担忧。
点了点头，云天河拽回所有的思绪与精力，挪了挪蹲得发麻的右腿问道：“情况如何。”
“歹徒和人质已经确定在对面三楼左二室的房间里。人质年仅六岁，正与母亲逛完商场准备回家，却被冲进人群的犯人劫走。”此后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没有了？”资料简直少到可怜的地步，云天河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慕容紫英苦笑摇头，“据说案发时，巡逻警察支队的诸位正在解决纠纷，因此没注意到街上的情况。”所以这起没情报没资料的挟持人质案就得靠他们来收起烂摊子吗？显而易见的失职与拙劣的借口，上级竟然也给审批下来了！？中饱私囊的事情，什么地方都有，警局自然不少。作了多年的警员，云天河早已学会宁静致远，淡视一切，然而这么大的事上层的处理如此无关痛痒，根本是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现在的指示是什么？”云天河刚收敛好情绪，没想到慕容紫英又给他投了颗重磅炸弹。
“让我们按兵不动，请谈判专家进行劝服。上面的意思是尽量不要损耗一兵一卒，劝服不成就阻击。”慕容紫英紧紧皱着眉头，对这项命令深深不满。
“那人质呢？”云天河惊异到忘了生气。
“没指示，犯人的精神方面似乎有问题。所以现在无法保证人质是否存有生命迹象。”
“……”什么叫愤怒到无力的感觉，云天河终于体会到了。正准备商量下一步计策，对面有了动静，一直未露面的犯人突然出现在窗口，手臂下夹着的正是那个孩子。孩子的脸色几乎接近青白，幼小的身躯因为极端的恐惧而剧烈颤抖着。孩子凄惨的样子，再次刺激到天河的神经，支离破碎的片断从眼前闪过，形成一个又一个断层，发出鬼魅的虹光。他的呼吸，身影和一切的回响，在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中融为一体。
“妈的，给老子滚！老子才不要什么谈判专家，告诉你们，老子不想活了！所以老子要拉个人来陪葬！哈哈哈哈，给我看着，你们这群狗娘养的！！”一阵刺耳的狂笑把他从游离的状态拉回到现实，也让天河的脸色白了几分。
这不是一场战役而是一场自杀，天河听得出来那疯狂言语中的肯定。难道一切就要像计划中那样，一条含苞欲放的生命就此离去，还有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的悲恸？不——他会以生命起誓，杜绝这一切发生。
“紫英，不能再等了！”云天河低声说：“犯人情绪已经全面失控，人质也出现休克的迹象。等会我乘犯人不注意冲出去做诱饵，他看到我一定会分散注意力。你就在那个时候放枪——”
“不行！”慕容紫英断然拒绝，“这样太危险了，犯人所处的地势比我们高出不少，场地范围大又没有障碍物可以阻挡，你出去就被当成靶子了！”
“所以才说做诱饵么。”云天河轻松笑笑，就好像事不关己，但是表情马上转成前所未有的坚决，“拜托你了紫英，机会只有一次，你可别让我白白牺牲。”
“云天河，你——”剩下的句子生生卡在喉咙口，那样强烈的表情使得紫英突然说不出话来。
静默之中，两人达成共识。漫长的等待后，犯人终于移开视线，云天河慎重地弓起身，在和慕容紫英交换了最后一眼后，一鼓作气地冲了出去。
子弹从天而降，靠着本能和多年的经验，云天河侧身跃开，子弹几乎是擦着脸颊飞过。然而危机并未解决，先前的躲闪，让他失去了平衡力倒在地上。处于紧张状态下的肌肉微微发着僵，被子弹击起的尘土砂石飞溅在他身上，更给视野带来了不便。天河粗略扫了眼四周，左侧约六米处有根水泥柱，只要能到那边……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目的地离自己越来越近，五米……四米……三米……二……
“云队，小心！！！”
“天河，危险——”
身后突然传出一声惊呼，在天河做出反应前被一阵剧痛拉入了无尽的黑暗。
被半半逼迫出来的文……半年没写字，手生了不少。全文完稿后还会修改，这章足有2k+的分量，虽然都是废话= =。另外，这文没紫云，没炮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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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10 16: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