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伊谢尔伦13 于 2010-2-8 12:31 编辑
1. 走在天上
“我不明白，为了地球教教徒，他可以放弃皇帝，放弃他的伊谢尔伦？ 皇帝为了他，费了多少苦心，承担了多少压力啊，这样一走了之，大公妃殿下，难道杨威利……神志不清吗？”
皇妃希尔德说的“苦心”，是指在前同盟元帅杨威利出征“双璧争霸战”之时，宪兵总监克斯拉一级上将在费沙开展的专项整治行动。600多名对杨可能造成威胁的官兵被悄悄查处，主要是亲友死在杨舰队炮火下的、向心理医生或神父流露过反杨情绪的、网络聊天、信件中有反杨言论的……喝茶警告、住所监听、逮捕入狱诸项并举，和历史上独裁政府整治民主分子没啥两样。一时间费沙风声鹤唳，谈杨色变。当时希尔德碍于身份无法向皇帝直谏阻止，此刻回想，不胜感叹。
“嘘，嘘，希尔德，别太伤心了，国母要注意仪态啊。”“冬宫”二楼的起居室里，安妮罗杰女大公柔声哄着，用丝绢手帕为金褐色头发的少女抹去眼泪。“现在我们听到的只是皇帝的一面之辞，没法下结论啊。要是能找到杨威利，我去和他谈一次吧，劝劝看，他有委屈，让莱茵哈特去道个歉算了。两个人好起来昏天黑地，一怄气就出动大军去灭人家的星球，这算什么事啊。”
希尔德愕然抬头。把天下事当家务事处理，也只有这位开创罗严克拉姆王朝的女士说得出口。她嗫嚅着回答，“军务省今天报告，没有发现杨的遗体，他活着乘瓦普微空间跳跃器逃走的可能是58.6%。”
这是2月2日的上午，希尔德新婚后第五天。戴维·奎恩公司的废墟已经清查完毕。皇家对自然没有一个字的宣告。在杨进入费沙时，上将以上的军官中早有预言，杨胆敢拿奥贝斯坦开涮，下场不是吉尔菲艾斯第二，就是罗严塔尔第二。后来还有更刻薄的，传伟大领袖的“亲密战友”阻拦婚事未果，在婚典的前夜图谋叛逃，最终落得折戟沉沙。
“皇帝怎么样？”
“整天开会，研究亲征伊谢尔伦，不肯休息。”希尔德压下了“也不肯治疗”几个字。医生已经查明莱茵哈特的发热与六月间在瓦普空间受的辐射有关，但对了帝国军科技署来的瓦普专家，皇帝的问题却是，“他能再通过瓦普跳跃回费沙么？”即使专家回答是“没有导航基地就不可能”，皇帝还是将信将疑，夜夜回到帝国大本营后面的临时住所，找出了四五瓶杨威利藏起来的白兰地。昨晚希尔德忍不住去看探，莱茵哈特一直坐在日光室的布椅上，见她过来，指着地上一堆瓶子给她看——“随便他喝，还到处藏，真是贼性不改。”
“唉，希尔德，他们爱的太深了，都是年少成名，总是被周围人奉承着，就老是觉得伴侣也应该接受自己的任性。让我们祈祷他们回心转意吧！”安妮罗杰女大公一心为弟弟打算，浑然忘了怀着身孕的弟妹也期望着丈夫的怜爱。等她想到这一点时，才发觉敏慧的年轻女孩从头至尾没有为遭受的冷落抱怨过一个字。
——多好的妻子啊，莱茵哈特，有了翱翔的黄金之翼，就注定要远离红尘中的幸福吗？
“稳定必须压倒一切。”罗严克拉姆皇帝在御前会议中说，与会者为奥贝斯坦、米亚麦达和克斯拉三位将帅。“对地球教狂信分子的清洗不但要继续，而且要从严从快。关于监听网络，朕的意见是分期建设，第一期主要针对五万地球教的主教和执事。奥贝斯坦卿，克斯拉卿，请二位按照此项原则拟奏上报。腾出来的预算，五成归入帝国退伍军人抚恤基金，五成填补民建资金缺口，支持米亚麦达元帅的‘影之城’、‘三元帅之城’两个要塞建设。奥贝斯坦卿，你去和财务省合计一下。”
三位将帅凛然遵旨。罗严克拉姆皇帝的思维还是一如既往，纷繁的宇宙在他面前变得水晶般的透彻，他冰清秀丽的姿容，经历了持续的发热，连夜的失眠，都没有丝毫的黯淡。但三位将帅心中了然，原来的少年已经变成了更为深沉坚韧的青年。在杨威利离开的几个小时之后，在银河系最尊贵的皇家婚典上，主君那强自忍住的热血冷凝之痛，仿佛透过雪白肌肤可以听见烈钢淬火的嗤嗤声。平素风度翩翩的主婚人贝伦亥姆男爵也吓得抖战失态。当时眼看皇帝要支持不下去了，奥贝斯坦只得以“海尼森暴动”为借口中断了婚礼，消弭了一次即将上演的乱局。
连日来形势骤变，御前会议上必须定出应对原则。弗拉基米尔星球的律师中原佑家被当作他的双胞胎弟弟——地下抵抗组织首领中原佐卫门——逮捕之后，一口咬定要宪兵马上释放并赔礼道歉。本来，克斯拉有一百种或更多的方法让他安静，没想到他的女友，著名的话剧明星芙罗拉，在维斯特帕列男爵夫人举办的艺术沙龙中，诵读了呼吁帝国释放无辜入狱的中原佑家的倡议信。帝国新闻出版署来不及封锁，让流泪的黑发碧眼的美女出现在各大新闻和时尚媒体之上：
“这是帝国政府需要听到的一个信息，比以往更加迫切：维护法制就是维护自己！今天失去自由的是中原佑家，明天就可能是你我中的任何人！对哪怕最肆无忌惮的人权侵犯都视而不见，往日黄金树王朝的乌云，难道我们要挥舞双臂，欢迎它重新出现在地平线上吗？”
她曾在舞台上感动无数观众的嗓音颤抖着，回荡在新帝国境内，把不久前开始的针对改制的话题又引向了一个高潮。而费沙商联的主席助理多米尼克·尚·皮耶尔以及三百余名富商巨贾在“释放中原佑家”倡议信的签名联署，其声势之浩大，更是将了克斯拉一军，让老于世故的宪兵总监头痛不已。
不过，媒体再如何骚动，和军务尚书奥贝斯坦面临的困境相比，还是小儿科。一月三十日的深夜，费沙航路局的航管资料被费沙商联收买的内线完全消除，虽然留有备份，但在系统重启的过程中，对伊谢尔伦电脑通讯的监控出现了长达十二小时的空窗。如果伊谢尔伦设置了反监控的程序，就有可能在这么长的时间段里暗地里更换掉全部指令，而对帝国还是保持表面上的被监控状态。
“现在的状况是，原来捆住杨威利手脚的枷锁被打破了，我们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无法判断从伊谢尔伦得到的信息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我们是否还能封锁住雷神之棰和要塞炮台。还有一点不确定的是，我们必须考虑费沙商联和伊谢尔伦有可能合作，如果我们出兵远征，是否会有一支类似格利鲁帕尔兹的叛军逆袭首都。杨威利知道他的力量微薄，所以搞得玄玄虚虚，让整个银河系都陷入疑云，我们只有打一仗才能知道答案。”
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奥贝斯坦不动声色的继续往下说，“让帝国作战时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这是杨威利一贯的手法。军务省的智库已经穷举了所有可能，制订出讨伐伊谢尔伦的策略，供陛下裁量定夺。”他显示了一个巨大的投影球，不同的设定，不同的概率，密密麻麻有上千个行动方案的编号。
“奥贝斯坦阁下，军务省搞什么鬼，没有必要把杨威利说得那么神话吧。你必须承认，他离开帝国是迫不得已，如果他真有谋逆之心，以他的智慧，根本不用像某些蠢货那样大费周章。”米亚麦达不满的插话。他一直对杨很有好感，在自己违心作双璧之争时，杨曾以不受帝命约束的客卿身份尽力向罗严塔尔伸出援手。
罗严克拉姆皇帝微笑起来，制止了部下毫无建设性的嘴皮子战。“奥贝斯坦卿，记住，要是跟着杨威利的思路走，你一定会走到泥潭里去。彼弱我强，既然要打一仗再知分晓，那就不要客气。他不打，你都要制造事端，把他从窝里赶出来。”
“制造事端”四字毫无顾惜的从主君那优美的嘴唇中吐出时，米亚麦达元帅背脊上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他的预感没有错，这就是恶名昭著的“海尼森大割草”——逮捕四千余名共和分子，逼迫伊谢尔伦献城——的前奏。皇帝果然是变了。善皆归于君，恶皆归于臣。连奥贝斯坦都变成他纤纤素手中抛玩的一只筹码。
“陛下英明。微臣建议尽快和伊谢尔伦做实质性交战，不论输赢，摸清要塞的实力即可。同时朝廷也需要对共和分子旗帜鲜明地强硬表态。这些日子让他们叫嚣个够，臣已经拟了一个五千人的名单，把这些人的嘴巴封死，新帝国境内的清平就指日可待了。”
莱茵哈特接过奥贝斯坦递上的薄薄文件，放在面前一叠纸之上，那是杨威利前段时间撰写的《银河新帝国宪政改革大纲》，以及附件——拟成立的国策研究委员会的点将录。不用看，就知道除了一个人之外，新名单是覆盖旧名单的。
“核平伊谢尔伦之后，如果强求原同盟地区遵循帝国法律，恐怕一时会有抵触。军务省这里还有一个预案，实在不行就来个一国两制，给他们一部宪法，”奥贝斯坦说道，“宪法规定国民必须忠于罗严克拉姆王朝，坚持罗严克拉姆家族的领导，选一批听话的国公勋戚组成议会，按身材高矮分成八个党，代表一下民意就可以了，没有公民投票，不许建其他反对党，从小学生开始就告诉他们这就是民主，这就是宪政，谁提‘伪宪’二字就是颠覆国家政权。那些被特留尼西特骗得团团转的原同盟民众，不会有胆子和枪杆子过不去的。”
“爱卿考虑周详，所言极是。” 罗严克拉姆皇帝说道，端起咖啡遮住下颌，冰蓝的目光透过氤氲热气，落在几天来忙得像一把拧紧的铁丝的军务尚书身上。这个姿势让奥贝斯坦心念一动，感觉好不熟悉。
“克斯拉卿，你另有一个任务比较艰巨，”皇帝说，转向律师般温文却有“活阎罗”之称的宪兵总监，“朕希望贴出鼓励平民检举宪兵非法行为的布告，制定密告不需物证，即使误认或虚报也不加以处罚，或有意要加害密告者时，就把负责该地的宪兵主管视为犯人。推行此项条例在先，清查地球教在后，这个次序你能明白吗？”
“臣属遵旨。”克斯拉想了一会才回答。感佩得五体投地。皇帝的政略果然要比军务尚书高好几个段位。接下来剿灭地球教，兵发巴拉特，势必会引起社会舆论急剧反弹，与其头痛医头，皇帝干脆先下手为强，事先安排下减压泄洪的渠道，赢得开明政治赞誉的同时，也赋予宪兵队可放可收、进退自如的决策权。
米亚麦达忧虑的看着皇帝指挥若定。他不知道瓦普空间所受的辐射对龙体的影响到底如何。莱茵哈特注意到他关切的注视，露出一个让他宽心的和煦笑容。“两个新要塞之城的建设，可要考虑瓦普微空间跳跃的民用啊，元帅。这可是关系到战后几亿人就业的问题呢。杨威利在这方面可走在我们前面了。”
米亚麦达点点头，放出投影讲解。国内市场统一之后，帝国中心区域费沙回廊的规划宏大无匹，莱茵哈特支着头听着听着，有一点走神。
——在狭隘的救生艇，杨威利向自己供出脑海中所有机密时，就开始考虑瓦普微空间跳跃的潜在应用了吧？以致后来他锲而不舍的挖掘出弗拉基米尔星的海底基地，通过瓦西里队员把技术资料和空间跳跃器搬到了伊谢尔伦，最后籍此逃离费沙。
军事目的催生的武器，将会变成未来人类交通的一种方式，瓦普微空间跳跃将使以单人为对象的长距离旅行成为可能。一个新兴的产业，莱茵哈特想道。当时杨那双擒住星光的黑眸，已经看到今日的种种悲欢、种种算计与对抗都会化作云烟，总有一天情侣们可以自由徜徉在星汉之上，不同种族，不同信仰，他们将用笑语代替光年去丈量银河的距离。
论坛功能提示：allhp.fun（或app）搜索11675可直达本帖。
| 
发表于 2010-2-7 00:35
我崇敬的看~崇敬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