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后貌似还能看,发上来了。
写于《第49个名字》之后。没看过的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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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不懂得吸取教训的生物。』
。。。
有过多少重要的东西?
小到笑容诡异的诅咒娃娃笔尖微秃的羽毛水笔一角缺失的世界地图,大到色彩鲜艳污染视觉的少数民族围巾据说能显现过去未来的占卜水晶球老旧发黄仅依稀能辨认封面女郎如花笑靥的《PLAY BOY》,一样一样塞满了背上的行李包。
途经的地方不断增多,包裹也越发沉重。
每当他气喘吁吁地落在后面,对老头子施展轻功企图抛弃未成年学徒的行为进行强烈遣责之时,书人往往会皱着眉投来责难目光:
“拉比,没用的东西扔掉,书人的旅行包里只要有纸和笔就够了。”
熊猫爷爷你这么说就错了我们又不是阿米巴原虫只靠水和细菌就能活下去人类是具有依赖性的生物哦比如戴安娜(娃娃)没了它我晚上就会睡不着而这只笔呢是激发我记录灵感的泉源那张地图……
没等他把包里宝物们的用处历数完全,头上就重重地挨了忍无可忍的书人一记无影脚。
“随便你!但是拉比,不要忘了,你是书人。”
那个装满宝物的包包最终是在一个冬夜里烧掉的。
十几只一级恶魔突然来袭,密集的炮火点燃了他们下榻的旅馆,遗落在房间里的行李也随之付于一炬。与包里的东西一同殉葬的还有刚结识的美丽豪爽的老板娘,晚饭时一起喝酒笑闹的旅客、劳工们。
前一刻还那么鲜活的表情,转瞬间就成了燃烧的废墟中横陈的尸体,纸张上漫延化开的墨水。
如同自己曾以为不可或缺的东西,原来也不是丢不下。
熊熊的大火喷溅着火星,他抹了把脸上的灰土,发誓不再接受别人给予的任何物品。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有些东西无法拒绝。
比如说,情感,又或者是,命运。
。
咻咻的气流声一阵阵地加紧,关紧了窗门也清晰可闻。黑夜如同巨兽悄悄地潜伏在玻璃后面,呼出冰冷潮湿的气息。
要下雨了。
刚这样想,天空就闪过一道白光,利刃般劈开厚厚的云层。沉沉的雷声从四面八方涌动着回应,雨点急切地敲打在窗上,重复单调的声音,令萧索的秋夜更添寒意。
冷啊。
搁下羽毛笔,拉比想为躺在旁边的人掖好被子,侧过身才发现少年并未睡着,半睁一双银灰色的眸子,静静地望向屋顶。
在看什么?
也抬起头来,漆了白灰的天花板上光线晦暗,剥落的表面孤零零地挂着几张残破的蛛网。
喔。
拉比下意识地皱眉,空出另一只手去捂他的眼:
“不要看了,上面没有蜘蛛怪。”
卷翘的睫毛蝶翅般在手心里轻轻扑腾,一如往常没有异状的安静。
“嗯。”
掰开他的手,少年还是没有合眼的意思。
“亚连……”
都怪科穆伊,没事讲什么鬼故事。
应该和优联手修理他一顿的。
天天跟恶魔打交道是习惯了,但怪力乱神的之类鬼东西,该害怕的总是会害怕的啊。
没错,都怪那家伙讲得那么恐怖,害得亚连抓着他的衣袖松了又紧松了又紧,可怜肘角部份都被绞得跟菜干一样皱巴巴了,颤抖的手也始终没有放开过。
也因为如此自己没能压得下泛滥的同情心,一时头脑发热收容了无依无靠的豆芽仔,搞到现在两个人挤这张宽一米二不到的单人床。
“好了快睡吧。”哄孩子似地摸摸银色的脑袋,没有意识到自己即使面对漂亮姐姐也不会有如此的耐心与温柔。
“拉比睡我才睡。”
“看完这本书就睡。”
“那就等你看完再睡。”
不依不挠的回答并未留有退让的余地。平日里乖巧温驯的孩子罕有地任性起来。
是吃准了自己一定会纵容他吗。
为自己不曾存在过所谓兄长的威严哀悼了那么几秒,拉比决定妥协,吹灭蜡烛钻进被窝。
“好冷!”
秋天其实还是有冷到足以让人在钻进被窝时由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幸福感的。外面刷刷下着的冷雨仿佛只存在于另一个时空,蚕食般的响动反而让人异常安心。
感觉到少年的气息暖暖地吹在脸上,拉比起了恶作剧的念头,开始有意无意地向亚连挤去。狭小的单人床空间非常有限,不多时,被挤到床沿的亚连只好惊慌地伸手去推他。他便顺势抓住推自己的手把他拉到怀里,夸张地感叹怪不得豆芽仔一直睡不着手居然这么冷云云。
“说真的,如果我不在了,豆芽仔一个人孤零零地要怎么活下去啊。”
往亚连的手心呵着气,拉比故意装出可怜兮兮的语调,俨然他就是世界上亚连唯一的亲人了。
反应比想象中来得激烈。甚至带了一丝小动物遇到天敌的警惕。
“什么不在了?”
“嘛,这个难说。”红发男子在黑暗中微笑
“我是书人,又不可能一直呆在教团。搞不好,哪天站到千年伯爵一方去记录历史……”
“那我们可就是敌人了呐,豆芽仔。”
向来不正经的语调平淡得拧不出一丝感情来,拉比伸手想拔去亚连滑至唇间的银发,袖角却被拉住了。
“拉比不会的。”
不会。
仅能依稀分辨眼前事物轮廓的黑暗中,仿佛看得到灼灼的银眸,义无反顾地盯着自己。
曾几何时,也有人如此无所保留地信任着他?
用和煦的笑容、故作亲昵的语气织起一道网,其间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博得人们好感,以便获取历史资料。会接近亚连,也不过是因为他是预言中的“时之破坏者”而已。——越到后来,他就不得不越加频繁地这样提醒自己。
亚连是那样一个单纯的孩子啊。
对谁都会展露笑容,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不加怀疑地相信,甚至对敌人,也会不忍地伸手去拉一把。
一定是因为罪恶感。
所以自己才不由自主地想对他好些好些再好些,以此弥补欺骗他的罪过。
“好了好了,很晚了,快睡吧。”
拉比用力揉乱少年的发,窗外的雨声渐渐大起来,闭上眼,整个世界回响的都是那种啃噬般的沙沙声。
。
很久很久,有人拉他的手指,软软的嗓音挟着温热的风小心翼翼地传来。
“睡着了吗?拉比。”
眼睑动了动,没有睁开。
“睡着了啊。果然,这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今天科穆伊先生讲鬼故事时,我抓着你的衣服不肯放开,你一定以为我很害怕吧。”
忽而又自嘲般地轻笑了一下:“是啊,我是在害怕。”
“知道吗,我曾经把自己的父亲变成恶魔,然后杀死了。”
“如果鬼魂真的存在多好。那样,我就不用呼唤马纳,也不用把他杀死了。”
“可是尽管见到过那么多在恶魔体内扭曲破碎的灵魂,我还是想,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回到三年前千年伯爵出现的那天,我仍然会呼唤玛纳,哪怕只是看他一眼,听他唤一声我的名字也好。能够被他杀死,对我来说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这个念头一直到遇见你后才慢慢地从心里面淡去了。”
“可是现在我开始害怕会失去你。”
“你知道的话,一定会生气的吧。”
“所以见不到面没关系。加入了诺亚也无所谓。……只要你活着,拉比。”
“那么,晚安了。”
被子被拉动,翻身的悉索声。
拉比睁开左眼,黑暗中,脸颊上没有疤痕的旧伤烧灼起来,裂开似地疼痛。
他感到灭顶的灾难。
终于明白。根本不是什么罪恶感。
为什么会忽略了呢?
在自己以为束缚了少年的同时,不断收紧的枷锁,也困住了自己。
被掳获的是谁?
人是不懂得吸取教训的生物。
正因为如此,名为“爱”的死穴才每每都被那个小丑打扮的男人看破,而加以利用。
我可以了解了,达克。
当你抱着克莱特走在森林中,充满胸腔的一定是连宇宙也要湮没的可怕空虚吧。
『如果你死去,我绝对会呼唤你。
不管从天堂或地狱,拗断你逃离的翅膀,把你拖回这个肮脏靡烂的所在。
彼时,我的血肉将铸成囚禁你的牢笼,永生永世捆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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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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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篇是《日复一日致死量》的姐妹文。
虽然看起来没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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