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慕容紫英静静的站在天河的木屋外,雪白的长发披在肩上,闭着眼,一直没有说话。“梦璃”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思考着要不要提醒他夜露深寒,即使是仙人,好歹也注意下自己的身体,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里面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病人”保重自己。因为现在的天河需要他,比任何人都需要。
久久的,紫英突然长叹一声,而后又是一阵沉默,就在“梦璃”以为他会就这样沉默到回剑冢为止时,他突然开口了:
“梦璃,你说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吗?”
“……”梦璃有些吃惊平时冷漠的紫英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无法说话,当然,即使能够说,她无法说出答案。
前世今生……吗?
身为妖族的自己,生命本就长到无法预期,而对于修仙得道的紫英,这个问题也根本没有意义。要说到底有没有转世这个东西,他们曾一同去过鬼界,走过奈何桥,见过孟婆汤,上过轮回盘,最后,也是从三途川回来的,有没有前世今生,那还需要问吗?
只是……人们死去了,走过了那条无奈却又奈何不了的桥,喝下了那杯忘却一切的汤,洗尽了所有的今世纠葛,到了下一世才什么也不需要记得了吧,也正因为这样,前世今生对于世人来说,其实也不一定真的有那么重要……吧?
关于这些问题,既然连“梦璃”都知道,那紫英又怎么可能想不明白呢?那么,他又是为何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呢?这么想着,“梦璃”抬头看了看紫英,却突然发现他的脸色不对,随后,自己也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妖气混杂着魔力从西南方的某个角落里冲天而起。
那个方向……
是蜀山!
而且那股魔力里还有紫英熟悉的味道,那是不久前自己丢失的魔剑的气息!
正准备朝蜀山方向赶去,东方的天空突然一片血红,就像是被人用凛利的剑器开了一道口子,更加强大炙热的魔力很快扩散到四方。紫英皱起了眉,非常不详的预感立刻涌上心头。
云天河慢慢爬上树屋所在的枝干,这千年来的黑暗,已让他渐渐能适应靠感觉辨别方向。紫英应该是回剑冢了吧,通常情况下他是不会允许天河这样乱跑的,自从菱纱离开后,他就一直陪着天河,到晚上等天河睡下才会悄悄回剑冢。
也就是看准了紫英这习惯,今晚他才假装睡着等他离开,紫英今天离开得比平时早,而且从他的气息里感觉得出他很慌乱,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他也不会连天河在装睡也发现不了。
不知为何,今天天河特别想去树屋,就算看不见,也想能进去,闻闻里边的味道,摸摸那些也许已经残破的瓶瓶罐罐,虽然其实那间屋子里究竟是个什么样,发生过什么事,他竟也已经记不真切了。
紫英说,“梦璃”一直跟着他的,即使天河记不得了,他也会帮他记住。每天,紫英都会给他讲,关于梦璃,关于菱纱,关于他们四个过去的故事,天河忘了,他就重复的讲,一直讲到他不会忘为止。不会忘,或者只是暂时记住……那即墨的花灯,在天河的想象中总是像画一般美丽,那些温暖的灯火,那像饼一样好大好圆的月亮,还有月下的四人,即使天河对每个人的脸都觉得模糊了,但那副梦幻一般的画面仍旧清晰。
似乎已经到树屋门前了,心里有些小小的欢喜,虽然不记得,但靠着感觉还是可以摸来的,紫英以前总是说危险不让他来,可是他怕再晚些,自己就真的不记得站在高处是什么感觉了。他忘记的已经太多了,即使有紫英那永远用不完的耐心,讲不完的故事……也许,某一天醒来,他会连站在自己身边讲故事的人是谁都不记得了。
原来,当初自己忤逆天意的惩罚,除了失明之外,还有被剥夺的记忆。
正准备推开树屋的门,突觉身后有灼热的气息袭来,警惕地转身,却不料脚下一滑就要跌倒,而下一秒,身体已被人接住,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天河……”
心像是被人紧紧揪住,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熟悉得让他想哭,头疼得要命,天河知道自己认识这个人,知道他对自己很重要,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似乎在紫英的故事里,也从来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一切,但是天河知道,这个人,绝对是属于那段记忆,绝对与自己有着很深很密切的关系。
“云天河,你总是让人担心!”对方的语气听来闷闷的,似乎是在生气,天河没来由觉得有些发寒,从身体的本能反映来说是信任这个人的,不然也不会任由他这么紧紧抱着自己半天了还不撒手,可是,为什么又会害怕呢?想要叫他的名字,两个字在嘴边几欲脱口而出,但却怎么都喊不出来,越是去想,就越是痛,头痛,心里更痛,难受得恨不得去撞树头,真是的,这脑子为什么就只记得野猪却不会记人呢?!
—待续—
我好想打上“完结”两个字囧|||||
因为把钥匙搞掉了,所以心情郁闷决定扔坑……(这是什么理由= =)
所以……就这样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填………… = =
YY,乃看看,这不止500字了口牙!!!
(二)
“你为什么在这里?”慕容紫英头疼的看着眼前的情况,玄霄,那个曾因为天河而被关入东海的师叔如今大摇大摆的坐在天河的床上,而云天河却像一头死猪一样在玄霄怀里呼呼大睡,丝毫没有任何不妥的样子。
果然,之前的不好预感就是指这个吗?
“你这是对师叔说话的态度吗?”轻轻抚摸着天河的头发,就像是在爱抚自己心爱的宠物犬,从进这个屋子起玄霄的注意力就只在天河身上,面对质问他的人也并未抬头。
“师叔,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无奈中透着些许怀疑,想当初是谁说自己顽固不化,墨守成规的?现在又跑来摆师叔架子了……紫英皱着眉,虽然相信玄霄没有伤害天河的理由,但那散发在空气中的强大魔气也不容忽视。
“哼!你以为我会有什么目的?”玄霄终还是对自己这个所谓的师侄喜欢不起来,语气中已隐隐带上不耐,要不是不想惊扰了怀中的天河,他才不会坐在此地听慕容紫英的废话。
“九天玄女将你囚在东海,师叔又是以什么方法逃出来的?”就算以玄霄的修为,也不可能轻易逃出天帝设下的囚牢,此事绝不简单!
“你以为就凭那老女人能关我到几时?”狂妄而高傲,这个男人从来如此。
“我不信是师叔你自己逃出来的。”紫英也丝毫不相让,几乎在玄霄逃出的同时,来自西南蜀山的异动可能与他有关。
“蜀山吗?”像是看出了紫英的疑惑,玄霄轻蔑地笑起来。“没错,我此次能够顺利逃出的确是有人相助,不过作为交换条件我答应他出来后要帮忙找一个人,现在他应该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吧,等天河醒来,我就带他离开。”
“玄霄!”一听他提到天河,紫英胸口一窒,就要发怒。“且不说天河的眼睛看不见,你以什么资格何种身份来带走他?!”
“怎么不叫师叔了吗?”玄霄勾起唇角,“我是天河的大哥,也是他爹娘的师兄,要说到身份,你又算是天河的谁?”
“天河根本就不记得你!”这算是被踩到了痛处吧……紫英咬了咬牙,自己到底算天河的什么?朋友……不是吗?如果问天河的话,他一定会这么回答的吧……可是,这个答案真的是自己想听到的吗?
“我会让他记得的。”不同于紫英的激动,玄霄表现得很平静,他早知道这是上天给天河的惩罚,但是他并不担心,与天河的安危相比,逆天也不过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对于玄霄的狂妄,紫英正要发作,突然听到玄霄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紫英,你在生气。”
“天河!”
“天河你醒了?”
醒来的天河第一件事便是安抚生气的紫英,却也始终没有推开玄霄搂着他的手臂,对于他来说,虽然玄霄是不认识的人,却熟悉如紫英和梦璃,这个人绝不会伤害自己,天河的直觉告诉他。不过对于另外两人,实在又是一种说不出的郁闷。
“你是谁?”
安抚完紫英,天河总算想起正事,在玄霄怀里抬起头,无神的眼睛盯着玄霄的脸,虽然看不见,但却隐约觉得这个人脸上的表情一定带着忧郁。
“我是你大哥。”那双眼睛曾经总是像初生的雏鸟般崇拜的看着自己,而如今却失去了光彩,玄霄有些心疼,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天河的眼角,那对眼睛眨了眨,睫毛擦过手指,有些痒痒的。
“我有大哥吗?为什么紫英从来没有讲过?”天河有些疑惑,把脸转到紫英所在的方向,躲过了玄霄的手。
“天河,他是……”虽然天河脸上并没有表示出对自己的怀疑,但紫英还是有些心虚,正思考着要如何回答,就听玄霄开了口。
“我是玄霄,你结拜的大哥,之前因为有点事一直没能来照顾你。天河,跟大哥下山去好吗?大哥一定会找出医治你眼睛的方法。”
“大哥……大哥……”这称呼是如此顺口,天河更加肯定自己是认识这个人的,初时那种莫名的害怕没有了,重复的叫着大哥,天河开心地笑了起来。“大哥,我们不能就在山上吗?我喜欢这里。”
“下了山才能找到让你眼睛恢复的办法,而且大哥答应了别人,要帮忙找一个人。”玄霄宠溺地搭上天河的头发,来回抚摸。
“那能带紫英一起去吗?”
这话一问出口,听者两人都皱起了眉,还没容他们拒绝,天河又笑了起来:“大哥,紫英,你们不可以吵架。”
两人顿时感觉被堵住了口,在天河的笑容面前实在说不出反对的话,奇怪了,天河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说话的……
“师叔真的要带天河下山?”在青鸾峰休整了几日后,决定启程的前一夜,慕容紫英在已损毁的云天青墓前找到了玄霄。
“难道你不想治好天河的眼睛吗?”玄霄看着那一堆碎冰,轻叹了一口气。自己被羲和反噬,困于冰火两重天中生不如死,想来那些年里夙玉与天青也并不好过,但是他们却为自己留下了天河,这是两人对他最大的补偿。
“虽然你说自己是天河的大哥,但是他并没有关于你的任何记忆,也许治好眼睛后,他会选择离开你,你一点也不担心吗?玄霄师叔。”
“呵,慕容紫英,你这是怎么了?这些话一点也不像你会说出口的,还是,你自己怕了?”
玄霄终于把注意力投向紫英,果然见他的脸色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怕的人,到底是谁?
“……不,忘了我刚才说的吧,师叔。”沉默了许久,闭上眼,紫英转身朝洞外走去。
“慕容紫英,遗忘者和被遗忘者,究竟谁更不幸?”
空旷的冰洞中传来玄霄低沉的声音,紫英顿了下脚步,没有回答。
遗忘的人,被遗忘的人,还有讲述记忆的人,究竟谁更可悲?
重楼,如果找到那个人,他却不记得你,作为魔尊的你,又待如何?
大步走出石沉溪洞,玄霄一挥手,那洞口立刻被掩埋在废墟之中。
—待续—
我很囧……完全写不出来……凑了半天字数= =
(三)
其实云天河有时候会想,做人究竟会有多少的身不由己?譬如说百年来一直生活在这山上的自己,现在却一定得下山去面对那个未知的世界。
身不由己这样的词其实用得过了,当大哥说要带自己下山的时候,一种非常抗拒的感觉迅速涌上心头,但是到了嘴上也就只是小小抗议了一下,玄霄也并没有用过强硬的语气与他对话,只是,那种毫无掩饰的温柔与眷宠,才恰恰是最让人无法拒绝的手段吧。
那么至少,在去那片完全陌生的世界时,能带上紫英这个唯一熟悉的人,虽然感觉得出,说带上紫英时大哥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记得在紫英讲的故事里,他第一次离开青鸾峰也是迫不得已吧。
“大哥,下山后我们第一个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天河想去哪里?”
“即墨。”
即墨,那个在云天河并不存在的记忆中唯一有色彩的地方,大红的灯笼,粉红的花灯,墨色的夜空,青色的大海,喧嚣的街道构成了这个流光溢彩的小渔村。
为什么要执着于即墨,其实连天河自己都不知道,大概,那是故事里四人唯一停下匆忙的脚步来享受寂静的一夜吧,紫英的故事里是没有玄霄的,那么大哥也许并不知道他们经历过的那个即墨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是无妨,只要是即墨就行了,他只是想去这么一个叫做即墨的地方,就算看不见,也想要去感觉一下。说不定闻到海风,他还能想起菱纱的样子呢?
五百年真是一个太长的岁月了,记忆空白的五百年,甚至连自己都可能遗忘掉的五百年,谁说,不会让人害怕呢?即使他是云天河。所以说,为什么要让他活下来呢?还活了这么久这么久。
“即墨吗?好吧……”玄霄并没有反对,一如既往的温柔,环住天河的腰,嘴里轻轻念了几句咒语。
即使天河看不见,但还是知道他们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耳边传来海风的声音,还有人们热闹的喧哗,似乎是在准备一场盛大的节庆。被这样欢愉的气氛所感召,天河兴奋的想要融入其中,玄霄也不担心看不见的天河会出什么状况,放任他自己蹦蹦跳跳的在前面胡乱“带路”。不过天河啊,果然不管瞎没瞎,有没记忆都还是一样的活泼啊…………
面对眼前的场景,即使淡然如慕容紫英,此时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周围拥挤的人群,小村前挂着的花灯,不正是那一夜他们四人见到的即墨吗?
“你读取了他的记忆?”问完这话,紫英也觉得有些不对,天河不是没记忆吗?
“不,是你的。”玄霄唇角一勾,露出个似有似无的笑容,紫英顿时挂上黑线三条,有种隐私被人偷窥到的感觉,事实上他也真的被人偷窥了嘛。
“师叔果然深不可测啊,在我完全没发现的情况下还能读到我的记忆。”为了掩饰自己的不爽,紫英别扭的转过头去看身旁的人,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们只是一个影像,并没有实体。
“只是刚刚瞬移的时候微微碰了下你的手而已。”紫英难得吃瘪的表情似乎取悦到了玄霄,他不介意多回答几句。
“这样有意义吗?天河根本看不见。”
“只要他能感觉到就行,这是我用魔力制造出的一个幻境,当然我们目前所在的地方只是在青鸾峰山脚,百年已过,即墨已不是当年的即墨了。”
一切都是幻境,即使身旁的路人笑得那么开怀,即使房梁上的灯笼红得那么耀眼,这全部的全部,都只是虚幻罢了,好比是做了一场梦,醒来后便是物是人非。可是如果这样的梦能让天河高兴,那即使是梦又怎样呢?
“你不认为天河一直执着于即墨很奇怪吗?”
“即墨,究竟是即墨还是寂寞?”
“百年孤独不是人人都能忍受的。”
玄霄一个人自言自语着,紫英不答话,他也不管。淡漠如慕容紫英,也许独自生活百年没有关系,但是天河不同,他也不同,就这一点来说,在东海的自己也许比日日陪伴在青鸾峰的慕容紫英更了解天河。
“天河,究竟是如何熬过这几百年的?”自己心中还有对天河的执念,还有仇恨,所以那些都没什么了不起,那么天河呢?天河又是靠着什么支撑着自己的呢?
“因为我有菱纱,有梦璃,有青鸾峰,还有紫英。”明明已经跑到前面去的天河,这时候却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用大而无神的眼睛看着他们,笑得没有一丝虚假。“现在,不又有大哥了么?”
“天河……”虽然把紫英放在大哥前面让玄霄胸口有些闷,但他还是很高兴听到天河真正开心的说出这样的话。“等大哥帮那个人找到他要的东西后,一定带你回青鸾峰,大哥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大哥,那个人要找什么东西?”
“是人,他要找一个人,他已经找了三千年了。”
“三千年?!”
“所以,他也很寂寞吧……”
魔尊重楼当初把他从东海救出来只是因为找人而逛到那边,看到一个即将入魔的小小凡人在他最讨厌的天神设下的迷瘴里苦苦挣扎,于是一个不爽便出了手,不过还算是得他相助的凡人却厚颜无耻的请他帮忙救治另一个凡人的眼睛,好吧他们活了几百年也许已不算是凡人了,但生性冷淡的魔尊还是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最后在对方死缠烂打的情况下被烦到不行的魔尊终于答应以一事换一事,他帮自己找到飞蓬,那自己就帮他治疗那谁的眼睛。不过,天杀的,这人明明一副与自己同样气场同样对任何事都冷淡的样子,怎么缠起人来如此厚颜?!
其实玄霄只是在东海听某些嘴长的虾兵蟹将们提过魔尊重楼有个死穴叫飞蓬,所以在求人帮忙时加以利用而已,魔尊也不过是个不懂情趣的家伙,看到他与飞蓬就想起自己与天河,想想起码这点还是跟自己挺像的,所以算是互相帮助嘛。
就这样互相帮助互相利用的大魔尊和刚入道的小魔便达成了一致,对飞蓬丝毫没有线索的魔尊丢下一句找到了通知我就闪了,玄霄也只好先冲到青鸾峰捎上天河,至于又顺便带上了慕容紫英这个麻烦完全在他预料之外。
—待续—
玄霄:其实我很好奇,慕容紫英讲故事的时候怎么绕过我的?(毕竟这个故事要完整缺我不可)
天河:他就说,到了琼华,因为某些原因我们要下山找东西,然后又因为某些原因我们和琼华闹翻,又因为某些原因琼华整座山都被挂了。
玄霄:……………………你对这个完全没有高潮的故事就没有疑点?
天河:还好啦……其实我没怎么听懂嘿嘿……(抓头发)
玄霄:……
紫英: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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